第八章 辉日映月


小说:凛夜横刀  作者:无德和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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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点四 ↓
  看着自己满是乌青的双臂,袁润方心中不由想道司马照斌真是自己罕遇的强敌。

这一刻,袁润方有些后悔——当初他在涅音寺作为一名俗家弟子修习时,他的师尊曾建议他兼修一套轻灵身法。

师尊明言他若是专攻于掌法,日后遇上手持兵器的高手难免要吃亏,若是配合一套轻灵的身法使用“辟邪大悲掌”,效果便会大大不同。

可惜当年的袁润方却是听不进去,且坚信自己能凭借至刚掌力挫敌。

今夜,他终遇一对比他双掌更结实,也更强横的双锏。

司马照斌与吴云超不同,他的武功注重于“力”,巧的是他今夜的对手也是一个横练高手。

两者武功相近,占取先机便显得尤其重要。

袁润方与司马照斌同时出招,皆欲抢占先机。

“啪!”

只听“辟邪大悲掌”与铁锏再次硬击,袁润方、司马照斌的身子皆是止不住的向后一晃。

袁润方强忍住体内的翻腾血气,咬牙向前,奋力挥出第二掌!

先机已得!

可是,司马照斌却是突地双锏并举,居然稳稳夹住这劈面而来的一掌!

——上当了!

袁润方急欲抽回手臂,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仿佛竟与对手的双锏仿佛长在了一块儿,任他如何发力也是动弹不得。

此技正是司马金龙的成名技——蛟龙缠!

下一刻,司马照斌忽然身形一转,竟是侧身空翻跟头,他不仅翻的极快,“蛟龙缠”也随其不断变换架势!

袁润方面色一沉,连忙照葫芦画瓢,紧跟着开始侧翻跟头,其速度与方向竟与司马照斌如出一辙,那只被双锏牢牢钳制的单臂,也随着“蛟龙缠”的变化而相应做变。

骤然。

司马照斌身形一顿,接着又换成反方向侧翻。

见状,袁润方心里已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边,却又不得不照模作样地接着翻跟头。

一时间,场面竟显得颇为滑稽,但有识之士却不难看出袁润方正处于何等危机之中——袁润方右臂被“蛟龙缠”所制,若不跟着司马照斌一般的翻跟头,并随着双锏的变化而改变手臂姿态,他的右臂必被那强烈的扭转之力硬生生拧断!

无疑,袁润方已陷入极度的被动之境,此刻更无下盘稳固可言。

是以,司马照斌猛地再次停住身形,借势将双锏向下一压,袁润方的身形也被带的向下一沉——趁此时机,司马照斌便是飞起一脚,正中袁润方腹部。

袁润方倒滑两丈,只感到喉头一甜,那一口吐血已然到了喉间。

他的手臂虽已摆脱“蛟龙缠”,但危机尚未解除——司马照斌绝不会放过如此良机,大步飞跃间,一锏劈向袁润方天灵,另一锏又斜打其左腰。

局势立转,但处在劣势的袁润方其实仍有接下这一招的实力。

可是,他没有去接这一招。

他知道即便自己接下此招,也只会陷入更被动的局面。

于是,他决定赌!

赌命!

赌司马照斌比自己更珍惜命!

司马照斌有两枝锏,袁润方亦有两只掌。

两掌已出。

一掌如神斧开山般强捣双锏的杀招,另一掌则是藏于后招之中,竟是准备与司马照斌同归于尽!

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类人,他们不管自己是否有钱有势,却可以在碰到敌人之时摆出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态度,就好像他们真的一无所有,活的只剩下命和胆。

碰到这样的人,大多数人都是能避则避。

司马照斌果然收回杀招,转而提锏抵挡——他是将来的聚雄帮帮主,为什么要和凛风夜楼一个小卒比命短?

——赌对了!

袁润方即刻双腕倒翻,先后抓住司马照斌的双锏前端,接着又是两臂向外一扩,两人同时胸门大露——局面顿成为双掌与双锏互相牵制,谁也奈何不得谁。

不过,司马照斌或已技穷,但袁润方却还有一招——保命一招。

他倒吸一口气,接着便飞身向前,竟是用头撞向司马照斌面门!

司马照斌登时怔住——铁头功?

砰!

这一击直撞的司马照斌鼻口溅血,几乎当场晕眩。

电光火石间,袁润方已松开双锏,同时欺入近身,两记重掌随即印在司马照斌胸膛与小腹!

这一次,换作司马照斌倒飞出去——而且这一次,他是真的晕死过去。

袁润方这才双膝一软,如面条似的跌坐在地,心里直呼这一战的凶险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“咳!”

倪煜晨倚剑半跪于地,紧跟着又呛出一口血。

三丈开外,司马金龙直立如松,甚是神闲定气:“听闻倪煜晨乃是凛风夜楼中的第一员智将,想不到武功造诣同样不俗。”

倪煜晨冷笑道:“可惜仍不及司马帮主一半修为。”

司马金龙笑道:“你若能一心于武道,日后尚可进境。”

——日后?

倪煜晨闻言苦笑,所谓的日后之事都不过是今夜以后的事。

“金璐辉何在?”

司马金龙的虎目扫过整片战场,沉声道:“他自己不出战,却叫你们这些杂鱼出来送死?”

不远处,金日腾半伏于地,闻言便是紧紧一咬牙,正想要持剑起立,却是脚下一软,又是“嗵”地一声跪倒。

就在方才,他趁着倪煜晨对战司马金龙之时忽然出剑偷袭,结果偷袭未成不说,如今反而比倪煜晨伤的更重。

“老夫再问一遍,金璐辉何在?”

司马金龙环视全场,如同巡视山头的猛虎。

“原来凛风夜楼竟是绵羊当家,群狼垫脚么?”

赤裸裸的羞辱。

也就在司马金龙说完这句话之后,人群中终于站起一人。

是夏逸。

他终于暂且稳住伤势,终于再次握起染血的昊渊。

后方,庞昕宇双拳紧握,虽然参战之心,但也知道自己或许内力尚可,却没有练过什么登堂入室的武功。

他不想也不能拖住夏逸的后腿。

可是,夏逸又何尝不是有苦自知?

此刻,他只恢复了六成功力,若是单打独斗,恐怕挡不住司马金龙三十招便要落败。

可是金璐辉未至此处,场间能一阻司马金龙之人除了他之外,还能有谁?

“还有我。”

但见一道紫影自天降下,稳稳落在夏逸身旁。

来者面如紫玉,立于人群之中真如明珠一般耀眼。

夏逸怔了怔,动容道:“我想不通。”

男子轻瞥他一眼,徐徐道:“其实我也想不通为什么要来。”

夏逸笑了:“因为情义。”

男子也笑了:“师兄弟的情义。”

司马金龙忽然冷笑一声,似有深意地说道:“想不到六扇门的傅捕头竟会来蹚这浑水。”

傅潇道:“既然知道我是朝廷中人,司马帮主还敢对我动手不成?”

司马金龙却是面不改色:“我老夫为什么不敢动手?傅捕头难道不知老夫的背后又站着哪位人物?”

傅潇笑道:“你不必出言威胁,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你身后之人的身份。”

司马金龙森然道:“你既然知道那位人物的身份,你还敢对老夫动手么?”

傅潇淡淡道:“所以我今夜并非为了针对那位大人物而来,而是听闻司马帮主聚众械斗,才特来维护治安。”

司马金龙目色渐冷,道:“傅捕头果然不愧是柳大人的亲信,这信口雌黄的本事倒是如出一辙。”

傅潇悠悠道:“我再说一遍,我今夜前来只为调停凛风夜楼与聚雄帮的械斗之事。

司马帮主若是愿意率众退去,我也乐得清闲,要不然……”

司马金龙冷声道:“要不然怎样?”

傅潇不再接话,只是在漠然亮出那柄赤红短剑,上前与夏逸并肩而立,正与司马金龙相距三丈。

三丈之间,一种名为杀气的无形之物已然弥漫全场,再也容不得他人踏足此域。

说时迟、那时快!

傅潇骤然出剑——比之吴云超的快枪,傅潇的短剑更多几分灵巧。

剑,直刺司马金龙咽喉,毫不留余地——对敌人不手软,对自己也不留情。

同一瞬间,司马金龙双锏齐挥——所谓一寸长、一寸强,在傅潇的剑刺中司马金龙之前,他的双锏必将先一步打碎傅潇的双肩。

可是一柄把横贯而出的雪亮刀芒,却在这瞬间硬生生挡下司马金龙的双锏。

傅潇立时身躯一沉,身躯如同忽然重了几十斤一般下坠,手中短剑同时改刺司马金龙丹田。

同一时刻,夏逸不顾双臂被司马金龙双锏之力所压下的剧痛,挺刀硬进。

面对师兄弟二人两路夹击,强如司马金龙只能阻挡其中一处——死或者功力尽废。

这本是极危的处境,司马金龙却在危险境况中笑了。

数十年来,人们只知他一对金锏的厉害,却不知他的身法造诣同样不俗。

他脚下一滑,借着夏逸这一刀之力飞退而去,仿佛一条灵活的细蛇。

但司马金龙实在小看了这对师兄弟,也实在小看了他们的配合——夏逸低吼一声,狂乱的刀风继续纠缠着司马金龙的双锏,而傅潇则是趁势轻轻一踏夏逸的小腿,如低飞的燕子般贴地滑来,短剑依然直逼司马金龙丹田!

司马金龙果断提腿踢向傅潇使剑的左手之腕,但傅潇的反应也是丝毫不慢,只是手腕一翻,这一剑已刺入了司马金龙小腿!

且在电光火石的攻防转换之间,司马金龙那对金锏已然夹住昊渊刀——袁润方若能见到此幕,必然要惊叫出声。

由司马金龙这位创造者使出“蛟龙缠”,其威力与司马照斌使出全然不可同日而语。

“死!”

只听司马金龙一声厉啸,灌注着“蛟龙缠”之力的双锏已引着昊渊刀砍向下方的傅潇!

断头之危已在咫尺,傅潇果断弃剑倒退!

傅潇甫退,司马金龙即刻松开昊渊,一锏横扫,逼得傅潇一退再退,另一锏则顺势捅向夏逸面门。

夏逸挥刀下劈,以攻为守!

可是,司马金龙忽然一声暴喝,竟凭深厚内力将那柄刺入左腿的短剑硬生生逼出体外——倒射出的短剑直射夏逸,剑柄不偏不倚正中其心坎!

夏逸忍不住呛出胸腔中那口闷血,急忙倒退,且在这中招的一霎那豁尽全力,挥刀疾退。

他深知自己若是贪恋胜不退,必要在三招内死于司马金龙锏下。

慌乱之中,夏逸却没有忘记以脚尖一挑那柄掉落的赤红短剑,正巧落在傅潇身前。

但司马金龙不会给夏逸喘息的机会——夏逸退,他便进。

招式往来间,那双金锏始终不离夏逸面前半尺——这半尺亦是夏逸与死亡的距离。

只是,司马金龙负伤的左腿毕竟拖慢了他的身法,要不然他岂会跟不上已负重伤的夏逸?

重握短剑之后,傅潇即刻改抄司马金龙后路,打定主意要这对金锏前后分离。

这一招果然奏效——得益于司马金龙分出一锏对付身后的傅潇,夏逸终于得到稍作喘息之机。

他微做回息,又再次参入战团,与傅潇前后夹攻强敌。

这一刻,“辉日剑”与“映月刀”合璧!

绵密不绝的刀光剑影,几乎令司马金龙生出一种错觉——他简直以为自己正在对战青年时期的闲云居士。

由傅潇与夏逸两人分开使用的“辉日剑”与“映月刀”,自然不比闲云居士一人使用那般天衣无缝,但是由两个人分开使用的两门武功,自然也具备一个人无法做到的优势。

五十合后,司马金龙已招式渐乱,竟是略处下风。

司马金龙明白自己若是再不变招,颓势便是再难挽回!

是以,他竖直右手中的金锏,那枝左手锏则呈倒握之状,以自身右腿为轴,如旋转的陀刃般急转而起。

如此凶势顿令傅潇的短剑无隙可乘,其中一枝锏则正中昊渊的锋刃,震的夏逸双臂发麻,几乎当场脱刀。

就是这么一个空当,司马金龙已将那枝左手锏已换回正握,直攻夏逸中路。

——以师弟此刻的状态,绝对受不了这一招。

傅潇深明这一点,所以他强自纵入刀锏之间,猛地一剑刺出!

可他这一剑毕竟蓄力不足,又岂能挡下司马金龙的重锏?

果不其然。

司马金龙一锏强行震退迎面而来的短剑,长驱直入般命中傅潇腹部!

一口难以压下的血箭,自傅潇口中夺口喷出,身躯亦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。

然而,一只左手却在牢牢抓住他的手臂,如甩鞭一般将其猛扯而回!

又是夏逸!

凭借一退、一进的合势,傅潇飞身一剑自空而落。

下方,夏逸急舞长刀挺进,正与傅潇呈上下之势击司马金龙。

“来!”

司马金龙下盘一沉,双锏齐出——一锏迎剑,一锏截刀。

——就是这时候!

夏逸目光闪烁,忽然提膝而起——傅潇似与他心有灵犀,又是一脚踏在他大腿上,借劲一蹬,凌空翻至司马金龙身后。

然后,刺剑!

奇招——司马金龙受伤的左腿,已不容他在第一时间转身迎挡这角度刁钻的刺剑。

于是,司马金龙的左肩立穿!

因为这一剑,司马金龙的单锏再也无法扛住夏逸的刀,昊渊便随之砍入其右肩,入肉两分!

刀剑劲力同时冲入体内,司马金龙只感到痛如刀绞,仰天狂吼一声,竟凭内力再一次震退傅夏二人!

奈何。

司马金龙在身负重创之下过度催谷,随之大吐一口鲜血,鼻中也是血如泉涌。

司马金龙微微动了动双肩,确认还能活动之后,才冷眼看向伤痛交加的夏逸与抹着嘴角鲜血的傅潇,心中微微生起一丝惧意,心想这二人的联手真是不容小觑,恐怕自己此战之胜算已不足四成。

傅夏二人亦是漠然不语,心知接下来依是一场苦仗。

恰在此时,却见一个身影忽从凛风夜楼正门之中大步而出——他的青衣已沾满血迹,他的脸色也苍白无比,但他腰背还是如他身后这座凛风夜楼一般笔挺。

看清来人面貌之后,倪煜晨与庞昕宇同是精神大振,齐齐脱口道:“楼主!”

金璐辉的出现自然代表着杨有道的战败,但他此时的脸色可谓比纸还白,怎么看也不比死人好太多。

金璐辉轻轻拍了拍夏逸的肩,仿佛在无声地示意三个字——做得好。

当他看向傅潇之时,又诚声道:“多余的话便不多说了,今日得傅捕头仗义相助,凛风夜楼绝不会忘。”

“我堂堂公门捕头岂会出手相助黑道。”

傅潇面色一板,朗朗道:“司马金龙聚众持械斗殴,本捕头出面制止,岂料这厮却欲谋杀朝廷官吏!不得已之下,本捕头只好以暴制暴!”

司马金龙怒极反笑道:“你……不错,你……很不错!”

傅潇淡淡道:“彼此彼此,你也很不错。”

金璐辉举剑遥指司马金龙,缓缓道:“此人是我毕生之敌,他必须死在我剑下,请各位不要插手。”

司马金龙看着他的眼睛,道:“老夫还有五成战力。”

金璐辉道:“我却也差不多……所以我俩不如快些结束。”

时隔多日,京城黑道两大巨头终在今夜第二次决战。

无疑,这一次的决战必然要分出胜负,二人之中也必然要死一人!

剑出。

如划破夜空的闪电,直刺司马金龙咽喉!

金璐辉务求一招制敌,而司马金龙恰有此意——即便双肩受创,但他还是使出可以赖以制胜的“蛟龙缠”。

眼看那道“白色闪电”便要被“蛟龙缠”困住,金璐辉忽地松开剑柄,同时再激内力将剑推出。

剑速激增——就在“蛟龙缠”刚刚成型的瞬间,三尺青锋已化作一道夺目光华穿梭而过!

金璐辉强行催谷,以至于再次引发暗疾——长剑甫离掌间,便是张口喷出一道血箭。

那他的剑呢?

剑又去了何处?

剑,还在——而且已不偏不倚贯穿司马金龙的咽喉!

伴随司马金龙征战一生的金锏,伴着一声闷响轰然落地。

随着这位京城黑道龙头的战死,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。

不知何时,吴云超已再次步入场间,缓缓拔出那柄驻留在司马金龙喉中的长剑,默然掷于金璐辉身前。

接着,他俯身收起那一双坠地的金锏,随之抱起司马金龙的尸体,转身而去,断断续续的话音只随着冷风飘来。

“聚雄帮……撤退。”

凛风夜楼没有追击,只因他们这一方的伤亡实比聚雄帮更重,所以这已是最好的结果。

直到聚雄帮众人悉数散尽,金璐辉才挣扎起身,随之下达一条命令:“自今日开始,我将闭关潜修。

凛风夜楼暂由倪长老代管,其余事务暂不做改。”

“楼主……”

倪煜晨张口欲言,只是话未出口,已见而金璐辉挥手示意不必多言。

金日腾也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但终究还是没说——大哥就这么不信任我么?

“众兄弟……各去疗伤。”

下达完最后一条命令,金璐辉在左右的搀扶下返回楼内。

凛风夜楼外,只剩下傅潇与夏逸这对师兄弟。

“师兄,今夜……多谢。”

“如果我遇到今夜这等险境,你也会出手的,是不是?”

沉默片刻,夏逸忽然叹道:“可惜。”

傅潇也叹了口气:“你是黑,我是白,希望不会有你我敌对的那一天。”

“不过至少不是今天。”

夏逸拿出酒壶,往口中大灌了两口酒,然后又猛地咳嗽了两声,微微笑道:“所以今天我还是可以请你喝酒。”

“可惜我不可以。”

傅潇也微笑道:“此间事了,我还需即刻上报柳大人今晚之事……酒,你可以先欠着。”

说到这,他仿佛想起了什么,皱眉道:“酒虽好物,可若只是借酒消愁也只解一时痛苦。

酒醒后,痛依然是痛,苦仍旧是苦……你总该看开些。”

夏逸道:“看开些?”

傅潇道:“她……毕竟已去了八年。”

夏逸握着酒壶的手一僵,面上也是一怔,仿佛一具被抽去灵魂的空壳。

傅潇默默看了他一眼,终究没有在离去前再说什么。

京城黑道一代巨枭陨落于今夜,对于六扇门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。

所以傅潇虽然经历了一场恶战,却觉得身上的伤痛并不如何令他难受,反倒是久违地想在深夜散散步。

当他停下脚步时,却发现自己竟是站在礼部尚书府的门口。

——我为什么会走到这儿?

傅潇哑然失笑,便想转身而去,而此时一辆马车也碰巧停在了尚书府门口。

但见一位双鬓发白的老者有些蹒跚地下车,见到傅潇不禁打量道:“你是何人?”

傅潇楫礼道:“卑职傅潇,现任于六扇门,拜见尚书大人。”

这老者不是礼部尚书徐真又能是谁?

一听到傅潇之名,徐真即刻笑道:“老夫已听府中下人禀报了傅捕头昼间出手相救小女一事,大恩大德……傅捕头,你身上的血……你受了伤么?”

傅潇拱手道:“公务所致,轻伤而已。”

徐真道:“轻伤也是伤!府中有医师,来,傅捕头请!”

他一边说着,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傅潇急步入府。

“爹,你回来了?”

听到徐真的声音,内院立时传来一个宛如黄莺歌唱般的醉人之音。

傅潇发现自己的心跳居然有些加快。

“咦……傅捕头?”

见到傅潇,徐舒舒既有几分惊,也有几分喜。

傅潇有些尴尬地笑道:“徐姑娘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
明月高悬。

沐浴在这微冷的月辉下,夏逸孤身坐在一间破屋顶上,只管往口中猛送烈酒,无瑕其它。

酒已尽,心仍未止。

夏逸微微低首,轻抚着掌中那块圆润的玉佩,远比他端着最贵最好的酒时还要温柔。

只见玉佩上刻有二字——惜缘。

一个他永远也忘不了的名字。

睹物思人,不过徒增悲伤。

缘分来时,又有几人真正懂得珍惜?

伤痛虽痛,又怎及心痛?

人,似乎都有自己藏在心底的痛。

夏逸当然是个洒脱的人,可他毕竟还是个人——他当然也有他的痛。

——师兄,你是对的。

——可是,你也说的不对。

夏逸默默收起玉佩,回首望着远处的那幢楼,那幢才经历过战火的凛风夜楼。

他看到的不止是一幢楼,而是——家。

“我毕竟是夏逸。”

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:“这里也毕竟是京城。”

京城似乎能冲淡一切的伤悲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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