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 崖底新生


小说:胎穿古代逃荒,很苟!  作者:爱吃火腿粥的苏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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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点二二 ↓
        剧烈的失重感攫住了他,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身体撞击岩壁、树木的闷响。

    田修武在彻底失去意识前,最后一个念头是:完了,爹,大姐,二哥……对不住……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一种仿佛来自遥远天际的、细碎的呜咽声钻进他混沌的意识。

    疼,全身像是被巨石碾过般疼。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,模糊的视线里,是一片粗糙的、带着烟熏火燎痕迹的茅草屋顶。

    “阿爹!他醒了!他眼睛动了!”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、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,带着惊喜。

    田修武想转头,脖颈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,让他闷哼出声。

    一张黝黑却清秀的脸庞凑了过来,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,眼睛很大,亮晶晶的,正关切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你别乱动,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,伤得很重。”

    他张了张嘴,想问问这是哪里,他是谁,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可喉咙干涩发紧,竟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,脑子里更是空空荡荡,像是被水洗过一般,什么也抓不住。

    一种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——我是谁?

    “水……”他终于挤出一个沙哑的字。

    姑娘连忙端来一个破旧的陶碗,小心地扶起他的头,一点点喂他喝水。清凉的水滑过喉咙,稍微缓解了那份灼痛,却无法驱散心头的茫然。

    后来,他断断续续地从这姑娘和她父亲,一个沉默寡言的老猎户口中,拼凑出一些信息。

    这里是易州边境靠近太行山深处的一个无名山谷,老猎户姓石,姑娘叫石灵儿。

    他们在山谷底的溪流边发现了浑身是血、昏迷不醒的他,已经将他捡回来照顾了快两个月。外面现在是天寒地冻,大雪封山,根本出不去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们看到我的时候,我身边……有没有别的东西?比如……包袱?或者……写着字的物件?”田修武抱着最后的希望问。

    老猎户摇摇头,吐出两个字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只有你一个活人,还有……远处林子边有些……被狼啃过的骨头和破布。”

    “看你当时的装扮像是名镖师,应该是走镖途中不幸摔下山崖的。”老猎户最后还是补充了这么一句。

    田修武的心沉了下去。同行的人……恐怕都……那他自己是谁?从哪里来?要到哪里去?为什么会在那里?这些问题一直在他盘中盘旋着,让他夜不能寐。

    石灵儿和她爹是好人。老猎户话不多,但会默默地帮他换药,将猎到的兔肉、山鸡肉省下来炖汤给他补身子。

    石灵儿则负责照顾他的起居,喂水喂饭,清洗伤口。

    她性格活泼,像山间的雀鸟,总会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,讲山谷里的趣事,试图驱散他眉宇间的阴郁。

    日子一天天过去,在石家父女的精心照料下,田修武的外伤渐渐愈合,但记忆却如同被浓雾封锁的山谷,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,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,过往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。他成了依附于石家父女生存的、一个没有过去的人。

    石灵儿对他极好。看他因为想不起往事而痛苦烦躁时,会带他去溪边散心,教他辨识山里的草药;看他身体逐渐恢复,便开始教他一些简单的狩猎技巧,如何下套子,如何辨认野兽的踪迹。

    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,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同龄人。

    一次,田修武试着跟老猎户进山,凭借着一股模糊的本能和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,他竟然徒手抓住了一只惊慌失措的野兔。

    老猎户看着他利落的身手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,却什么都没问。

    寒冬漫漫,茅屋狭小,炭火微弱。三个人挤在小小的屋子里,相互依偎着取暖。

    田修武看着石灵儿在灯下缝补兽皮的身影,看着她被火光映红的脸颊,心中那份因为失忆而产生的漂泊无依感,似乎找到了一丝微弱的锚点。

    开春后,雪水融化,山路依稀可辨。

    老猎户看着身体已然大好的田修武,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他:“后生,你……可想得起家在哪里?要出去寻亲吗?”

    田修武望着山谷外郁郁葱葱的山林,眼中一片茫然。出去?去哪里?找谁?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他摇了摇头,声音低沉:“石大叔,我……哪里也去不了。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看向正在灶台边忙碌的石灵儿,那个在他最无助时给予他温暖和生机的姑娘,心中做了一个决定。

    “如果……如果你们不嫌弃,我想留下来。我力气大,可以帮您打猎,可以……照顾灵儿。”

    老猎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又看了看瞬间红了脸颊、低下头去的女儿,沉默了许久,最终缓缓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这一年秋天,山谷里难得地热闹了一下。田修武用自己打磨的木头簪子,娶了没有嫁衣、却笑靥如花的石灵儿。

    没有高堂在座,没有亲朋祝贺,只有巍巍太行和猎猎山风见证。

    他对妻子说:“我虽忘了前事,但从今往后,我就是你的丈夫。我会用余生护你周全。”

    他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——石武,随妻姓,以武立足。

    又一年春天,石灵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。抱着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,看着妻子满足的笑容,田修武——如今的石武,心中那份关于过去的执念似乎渐渐淡了。

    或许,忘记那些腥风血雨的镖师生涯,忘记那些可能已经天人永隔的亲人,在这宁静的山谷里,守着妻儿,平凡终老,就是老天爷给他这个“已死之人”最大的仁慈。

    他只是偶尔,在夜深人静时,会梦见一些模糊的片段:一个温婉的女子摸着他的头叫他“小弟”,几个半大的孩子缠着他要糖吃,一个挺拔如松的汉子拍着他的肩膀……每当这时,他心头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,但第二天清晨,看着妻儿安睡的容颜,那点酸楚又会被他深深埋藏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,在遥远的南方,有一个叫箬溪村的地方,他的亲人从未放弃寻找他,仍在为他牵肠挂肚。

    但现在,他只是石武,一个猎户的女婿,一个新生儿的父亲,在这片遗忘之地,开始了他的第二段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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