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扬州城外,流民汇聚而成的棚户区绵延数里,污秽不堪,哀鸿遍野。
石武带着灵儿和石头,在此处挣扎了数日,试图找到入城的办法,却屡屡碰壁。
没有路引,没有钱财打点,更没有城内之人的担保,他们如同无根的浮萍,被牢牢挡在高耸的城墙之外。
灵儿因长期的奔波和营养不良,病倒了,发着低烧,咳嗽不止。
石头也瘦得皮包骨头,大眼睛里失去了孩童的光彩。
石武看着奄奄一息的妻儿,心中如同被烈火灼烧,他知道,再不能进城找到安稳之地和医药,这个家就真的要散了。
没想到转机很快就到了。
扬州面对这么多流民也很是头痛,驱赶不走,流民越聚越多。
面对潮水般的流民和日益紧张的城防压力,守备衙门下令:在流民中公开选拔“技勇”。
所谓“技勇”,并非正式军卒,而是介于“效用”和民壮之间的特殊人员。
选拔标准简单而残酷:有特殊技能者优先,其中又以武力和实用技艺为最。
这日,一队兵丁在流民营地中心空地设下擂台,一名书吏敲锣宣告:
“守备大人有令!招募技勇,协防城垣!凡身负武艺、工匠、医卜诸技者,皆可应试!中选者,家小可入城安置,月给钱米!”
这消息一传开,流民营里炸开了锅。大量走投无路的流民围拢过来,其中不乏身强力壮者。
选拔开始了,过程粗暴直接:
力量:抬起石锁,拉开硬弓。
武艺:与军中老卒徒手或持木棍对战,能支撑数合不败者即可。
技艺:若有工匠声称自己能造器械,需现场画出图样或说明原理;医者需辨症施方。
石武在人群中观望。他看到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轻易举起了石锁,却在与老卒的对战中,因不懂技巧而被迅速放倒。
他也看到有人夸口自己会造“神臂弓”,却被考官几个专业问题问得哑口无言,被当作骗子轰了下去。
他知道,这是唯一的机会。
轮到石武时,他并未先去举石锁,而是走到负责登记的军官面前,抱拳沉声道:“大人,小人石武,愿应试。”
那军官抬眼看了看他瘦削但精悍的身形,点了点头。
测试力量:他并未选择最重的石锁,而是选了一个中等偏上的,稳稳举起,动作标准,呼吸平稳,显示出良好的核心力量和对力量的掌控,而非一味蛮干。
测试武艺:与他交手的是刚才轻易放倒数名壮汉的一名队正。队正见他沉稳,便动了真格,木棍直劈而下。
田修武不闪不避,木棍上挑,精准地格开对方攻势,手腕一抖,棍头如毒蛇般点向队正持棍的手腕。
队正一惊,撤步回防,田修武却已收棍后退,抱拳道:“承让。”
短短一合,高下立判。队正眼中闪过惊异,对负责的军官微微点头。
最关键的一步来了。
那主考的军官看着他,问道:“看你身手,是军中路数。以前在何处效力?”
田修武依旧以“易州逃难,往事尽忘”应对。
军官眉头紧锁,怀疑之色顿起。一个身手如此老练,却自称失忆的北地人,嫌疑太大了。
就在气氛即将转向不利时,田修武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。他指着城墙上一架需要两人操作、用以投掷巨石的石砲(简易投石机),对军官说道:
“大人,小人虽记不清过往,但观此砲,其砲梢(抛射臂)与砲架连接处,可用双环扣加固,以免巨力下崩裂;砲巢(放石弹的皮窝)的牛皮,若以桐油混合麻线反复浸煮捶打,可更耐磨损,发射次数能多出三成。”
这是他作为镖师走南闯北,见识过各种守城器械后,残存在身体本能里的知识。这番话,比单纯的勇武,价值高了十倍!
军官猛地站起身,目光锐利如鹰:“你还懂这个?!师从何人?!”
田修武摇头:“不知,只是……看到它,便自然想到了。”
军官死死盯着他,心中飞速盘算。此人身手不凡,更难得的是似乎精通器械维护,这是城防急需的人才!但其来历不明,风险极大。
最终,现实需求压倒了疑虑。军官沉声道:“石武,你的本事,我看到了。但你的来历,说不清楚。按律,本官不能收你。”
田修武心中一沉。
军官话锋一转:“但,如今国难当头,正是用人之际。本官可破例给你一个待勘的身份。你签下甘结,投身技勇,专司城防器械维护与协防。你的家小,需入城内指定营区居住,受官府保护(实为监管)。你若尽心效力,积累功绩,日后或可消除嫌疑,转为正式效用。若有不轨……你当知后果!”
田修武没有任何选择,他抱拳躬身,声音坚定:“石武,愿受此约!必竭尽所能,以报大人给予生机之恩!”
田修武拿着那张墨迹未干、盖着巡社司鲜红大印的“技勇暂录文书”,几乎是跑着回到窝棚。
“灵儿!石头!”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急促的喘息而有些变调,打破了窝棚区死寂的暮色。
蜷缩在破席上,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石灵,被这声音惊醒,艰难地睁开眼。
“阿武……你……”她声音虚弱。
石头也挣扎着爬过来,小手紧紧抓住父亲沾满尘土的裤腿。
田修武蹲下身,将那张文书小心翼翼地展现在妻子眼前,尽管她知道妻子看不懂上面的字。
“灵儿,你看!我们有活路了!”他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,“扬州守军招募技勇,我……我选上了!他们允我们进城!你和石头,可以进城了!有地方住,有大夫看病,有粥饭吃!”
石灵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,她颤抖着伸出手,想去触摸那张纸,却又不敢,仿佛怕一碰就碎了。
“真……真的?阿武,你不是骗我?”
“真的!千真万确!”石武重重点头,握住妻子冰凉的手,“我们现在就走,官爷还在那边等着,带我们进城安置!”
希望如同强心剂,竟让石灵生出几分力气。她在田修武的搀扶下,挣扎着坐起,又紧紧抱住懵懂的石头。
田修武将他们所有的“家当”,那床破旧的棉被,几个破碗,以及他视若生命的猎刀和那张好弓,飞快地卷成一个包袱背在肩上。
然后,他一手紧紧搀扶着虚弱的妻子,另一只手将轻飘飘的儿子抱在怀里,转身离开这个窝棚。
周围的其他流民投来各种目光,有麻木,有羡慕,也有深深的嫉妒。
但他们一家三口,此刻眼中只有前方那个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巍峨的扬州城门。
一名负责接引的兵丁在不远处等着,见到他们,只是面无表情地招了招手。田修武搀扶着妻儿,快步跟上。
越靠近城门,那股森严的气息越发凝重。守门的兵丁盔甲鲜明,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。
走到城门洞前,那兵丁与守门军官交涉了几句,验看了文书。军官锐利的目光在田修武和他病弱的妻儿身上扫过,尤其是在田修武脸上和他背着的弓刀上停留片刻,最终,挥了挥手。
“放行!”
石武带着灵儿和石头,在此处挣扎了数日,试图找到入城的办法,却屡屡碰壁。
没有路引,没有钱财打点,更没有城内之人的担保,他们如同无根的浮萍,被牢牢挡在高耸的城墙之外。
灵儿因长期的奔波和营养不良,病倒了,发着低烧,咳嗽不止。
石头也瘦得皮包骨头,大眼睛里失去了孩童的光彩。
石武看着奄奄一息的妻儿,心中如同被烈火灼烧,他知道,再不能进城找到安稳之地和医药,这个家就真的要散了。
没想到转机很快就到了。
扬州面对这么多流民也很是头痛,驱赶不走,流民越聚越多。
面对潮水般的流民和日益紧张的城防压力,守备衙门下令:在流民中公开选拔“技勇”。
所谓“技勇”,并非正式军卒,而是介于“效用”和民壮之间的特殊人员。
选拔标准简单而残酷:有特殊技能者优先,其中又以武力和实用技艺为最。
这日,一队兵丁在流民营地中心空地设下擂台,一名书吏敲锣宣告:
“守备大人有令!招募技勇,协防城垣!凡身负武艺、工匠、医卜诸技者,皆可应试!中选者,家小可入城安置,月给钱米!”
这消息一传开,流民营里炸开了锅。大量走投无路的流民围拢过来,其中不乏身强力壮者。
选拔开始了,过程粗暴直接:
力量:抬起石锁,拉开硬弓。
武艺:与军中老卒徒手或持木棍对战,能支撑数合不败者即可。
技艺:若有工匠声称自己能造器械,需现场画出图样或说明原理;医者需辨症施方。
石武在人群中观望。他看到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轻易举起了石锁,却在与老卒的对战中,因不懂技巧而被迅速放倒。
他也看到有人夸口自己会造“神臂弓”,却被考官几个专业问题问得哑口无言,被当作骗子轰了下去。
他知道,这是唯一的机会。
轮到石武时,他并未先去举石锁,而是走到负责登记的军官面前,抱拳沉声道:“大人,小人石武,愿应试。”
那军官抬眼看了看他瘦削但精悍的身形,点了点头。
测试力量:他并未选择最重的石锁,而是选了一个中等偏上的,稳稳举起,动作标准,呼吸平稳,显示出良好的核心力量和对力量的掌控,而非一味蛮干。
测试武艺:与他交手的是刚才轻易放倒数名壮汉的一名队正。队正见他沉稳,便动了真格,木棍直劈而下。
田修武不闪不避,木棍上挑,精准地格开对方攻势,手腕一抖,棍头如毒蛇般点向队正持棍的手腕。
队正一惊,撤步回防,田修武却已收棍后退,抱拳道:“承让。”
短短一合,高下立判。队正眼中闪过惊异,对负责的军官微微点头。
最关键的一步来了。
那主考的军官看着他,问道:“看你身手,是军中路数。以前在何处效力?”
田修武依旧以“易州逃难,往事尽忘”应对。
军官眉头紧锁,怀疑之色顿起。一个身手如此老练,却自称失忆的北地人,嫌疑太大了。
就在气氛即将转向不利时,田修武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。他指着城墙上一架需要两人操作、用以投掷巨石的石砲(简易投石机),对军官说道:
“大人,小人虽记不清过往,但观此砲,其砲梢(抛射臂)与砲架连接处,可用双环扣加固,以免巨力下崩裂;砲巢(放石弹的皮窝)的牛皮,若以桐油混合麻线反复浸煮捶打,可更耐磨损,发射次数能多出三成。”
这是他作为镖师走南闯北,见识过各种守城器械后,残存在身体本能里的知识。这番话,比单纯的勇武,价值高了十倍!
军官猛地站起身,目光锐利如鹰:“你还懂这个?!师从何人?!”
田修武摇头:“不知,只是……看到它,便自然想到了。”
军官死死盯着他,心中飞速盘算。此人身手不凡,更难得的是似乎精通器械维护,这是城防急需的人才!但其来历不明,风险极大。
最终,现实需求压倒了疑虑。军官沉声道:“石武,你的本事,我看到了。但你的来历,说不清楚。按律,本官不能收你。”
田修武心中一沉。
军官话锋一转:“但,如今国难当头,正是用人之际。本官可破例给你一个待勘的身份。你签下甘结,投身技勇,专司城防器械维护与协防。你的家小,需入城内指定营区居住,受官府保护(实为监管)。你若尽心效力,积累功绩,日后或可消除嫌疑,转为正式效用。若有不轨……你当知后果!”
田修武没有任何选择,他抱拳躬身,声音坚定:“石武,愿受此约!必竭尽所能,以报大人给予生机之恩!”
田修武拿着那张墨迹未干、盖着巡社司鲜红大印的“技勇暂录文书”,几乎是跑着回到窝棚。
“灵儿!石头!”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急促的喘息而有些变调,打破了窝棚区死寂的暮色。
蜷缩在破席上,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石灵,被这声音惊醒,艰难地睁开眼。
“阿武……你……”她声音虚弱。
石头也挣扎着爬过来,小手紧紧抓住父亲沾满尘土的裤腿。
田修武蹲下身,将那张文书小心翼翼地展现在妻子眼前,尽管她知道妻子看不懂上面的字。
“灵儿,你看!我们有活路了!”他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,“扬州守军招募技勇,我……我选上了!他们允我们进城!你和石头,可以进城了!有地方住,有大夫看病,有粥饭吃!”
石灵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,她颤抖着伸出手,想去触摸那张纸,却又不敢,仿佛怕一碰就碎了。
“真……真的?阿武,你不是骗我?”
“真的!千真万确!”石武重重点头,握住妻子冰凉的手,“我们现在就走,官爷还在那边等着,带我们进城安置!”
希望如同强心剂,竟让石灵生出几分力气。她在田修武的搀扶下,挣扎着坐起,又紧紧抱住懵懂的石头。
田修武将他们所有的“家当”,那床破旧的棉被,几个破碗,以及他视若生命的猎刀和那张好弓,飞快地卷成一个包袱背在肩上。
然后,他一手紧紧搀扶着虚弱的妻子,另一只手将轻飘飘的儿子抱在怀里,转身离开这个窝棚。
周围的其他流民投来各种目光,有麻木,有羡慕,也有深深的嫉妒。
但他们一家三口,此刻眼中只有前方那个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巍峨的扬州城门。
一名负责接引的兵丁在不远处等着,见到他们,只是面无表情地招了招手。田修武搀扶着妻儿,快步跟上。
越靠近城门,那股森严的气息越发凝重。守门的兵丁盔甲鲜明,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。
走到城门洞前,那兵丁与守门军官交涉了几句,验看了文书。军官锐利的目光在田修武和他病弱的妻儿身上扫过,尤其是在田修武脸上和他背着的弓刀上停留片刻,最终,挥了挥手。
“放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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